證券時報記者 張一帆

得益于中國制造業在全球范圍內的比較優勢，我國工程機械行業在“十四五”期間完成了“跨越式”出海，以超1.5倍的出口增長，向世界展現了產品力、研發力、制造力。

與此同時，在“十四五”期間，工程機械企業的出海模式逐漸從“買買買”轉向自主產能建設，實現從“走出去”到“走進去”。中國工程機械企業正越走越穩，越走越自信。

方興未艾全球化

“2021年至2024年，工程機械產品出口額連續四年快速增長，國際化進程穩步推進。”回顧工程機械行業在“十四五”期間的出海成就，中國工程機械工業協會會長蘇子孟近期在論壇活動上表示。

中國工程機械工業協會數據顯示，2024年工程機械出口額為528.59億美元，同比增長8.87%，再創歷史新高。按照以人民幣計價的出口額計算，2024年出口額同比增長10.1%。在“十四五”前的2020年，我國工程機械整體出口額為210億美元，4年時間出口規模增長了1.5倍。

有基建的地方就會有工程機械，目前我國工程機械產品已經遍布世界各地。出口目的地中，亞洲占43%、歐洲占20%、非洲占13.5%、南美洲占比約11%。共建“一帶一路”國家和地區是我國工程機械企業最重要的出海方向，占全部出口的比重接近五成。

2027年亞洲杯、2029年亞冬會、2030年世博會、2034年亞運會、2034年世界杯……未來幾年，沙特將舉辦一系列世界級盛會，當下正處于建筑、工程項目的黃金時期，材料和設備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，行業預期沙特對建筑材料的需求將以5.2%的復合年增長率增長，因此沙特也成為世界工程機械企業的重要海外市場。

中聯重科國際業務部部長李賓告訴證券時報記者，中東市場是世界工程機械企業的競技場，歐美企業在這里的耕耘以數十年計，即便如此，去年中國企業在新增訂單中的占比已經達到40%～50%。

“在這種充分競爭的市場，中國工程機械企業能拿下這樣的訂單量非常有含金量。全世界的頭部企業在這里短兵相接，我們沒有別的秘訣，就是靠拼產品、拼質量等硬實力。”李賓表示。

如今，這樣的“戰役”在全世界范圍內紛紛打響。在印尼，東南亞第一條高速鐵路雅萬高鐵的建設過程中，500余臺來自三一重工的大型設備參與項目建設，占設備總量的80%以上——雅萬高鐵全線共13條隧道，其中12條都是三一重工設備開鑿。在巴西，中聯重科混凝土泵車市場份額已超過70%，工程起重機、高空作業機械等產品近年來也取得快速增長。

海外市場的跨越式發展對于國內工程機械企業意義重大。在2020年到2024年的短短五年間，A股上市的工程機械企業境外收入占比由11.38%快速提升到了47.48%。三一重工、中聯重科等龍頭企業，境外業務均已貢獻了公司半數以上的營業收入，成為推動企業高質量發展的“壓艙石”。

“自2020年中國主機廠紛紛加速全球化布局開始，我國中大挖掘機出口占比持續提升。從市場需求來看，礦產資源豐富、基建需求旺盛的東南亞、非洲、拉美、中東對中大挖掘機需求較高，是我國工程機械出口的主要利潤來源。”東吳證券首席證券分析師周爾雙表示。

深深扎根在中國

工程機械企業在海外的成功，秘訣就是“中國”。中國研發、中國制造、中國市場，磨礪出了中國工程機械企業在世界范圍內領先的競爭力。

今年4月，每三年一屆、被譽為全球工程機械行業“奧運會”的德國寶馬展如期召開。這場匯聚了來自57個國家的3500多家參展商的行業盛會中，由500余家展商組成的“中國軍團”成為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。

“參展完之后，我們切實地感受到，我們的時代真的到來了！”有參展客商在回國后的第一時間與記者分享了他的感受。這種自信，來自于中國企業在電動化、智能化累積多年的深耕細作。

李賓今年在寶馬展上逛遍了每一個展臺，他笑著說，“今年，我們的‘巨無霸’們沒有過去參展，但是所有參與展會的人都知道，中國企業展出的電動化設備是門類最齊全、型號最豐富、性能最成熟的。雖然沒有吸睛神器，但是我們中國企業的展臺都是真真正正的門庭若市。”

以中聯重科為例，僅在2024年就新發布了40款新能源產品，將公司在售的新能源產品增加至210款。其中，150噸分布式電驅履帶起重機是全球之最，模塊化電直驅12方電動攪拌車是行業首創。同時，中聯重科還研制了純電動和氫燃料底盤，電池包、電驅橋等底盤關鍵零部件和控制軟件實現全部自主研制，提升了核心技術的自主可控能力。

在產研互動之下，電動化、智能化在中國工程機械行業形成了正循環。蘇子孟表示，電動工程機械電池、電器、控制系統和技術的快速提升，電動工程機械需求場景不斷擴大，投入工程應用規模繼續增長，相關技術及基礎配套設施加快完善，更好地滿足了綠色施工要求和特殊環境下施工作業要求。

在電動化領域，2024年，我國電動升降工作平臺滲透率達到92.5%，電動叉車滲透率達到73.6%，電動裝載機占比達到10.4%；在智能化領域，全球首次百臺無座艙式礦卡批量交付項目今年在徐工集團落地，百臺無人礦卡在惡劣環境下晝夜奔馳。中國市場的研發制造能力和廣闊市場，是中國工程機械企業向海外技術輸出的最大底氣。

快馬加鞭“走進去”

如果說在國內的市場、技術是工程機械企業深深扎根的肥沃土壤，那么融入海外市場，實現充分的本地化，是相關企業尋求枝繁葉茂而必須爭取的陽光。

今年4月，中聯重科德國工廠二期奠基儀式在德國瓦爾德勞貝爾斯海姆舉行，項目以德國威爾伯特工廠為基礎，將產品類別從塔式起重機擴大到汽車起重機、混凝土機械等多品類。中國駐法蘭克福總領事黃昳揚在儀式上表示，中聯重科從長沙出發，走進歐洲，不斷書寫著中企從“走出去”到“走進去”的精彩篇章。

1932年建廠的威爾伯特公司長期從事塔式起重機產品開發，在歐洲享有極高的專業美譽度，是歐洲的大型能源項目首選，成為中聯重科為進軍歐洲市場進行并購的首選項目。回頭來看，不管是技術研發還是歐洲市場開拓，中聯重科從這筆交易中都獲益良多。

“這是一筆互利互惠的交易，這筆收購當年在當地市場也頗受歡迎。”李賓回憶道，“當時的威爾伯特雖然產品美譽度極高，卻因為供應鏈整合原因，產品價格高、交付周期長，可能要1年才能完成交貨。在整合中聯供應鏈后，交付期縮短到三至四個月，甚至可能直接現貨交付。”

像這樣的海外并購，在2020年之前在工程機械行業頻頻發生——三一重工聯合產業基金收購了有“大象”之稱的德國普茨邁斯特公司100%股權，山河智能收購世界第二大支線飛機租賃公司加拿大AVMAX，徐工集團并購德國混凝土巨頭施維英……

“買位置”是相關企業大舉并購的重要邏輯。通過并購整合優勢技術、網絡渠道等資源，中國工程機械在國際市場找到了立足之地。

進入“十四五”時期，大手筆的并購少了，自主獨資在海外建設產能的多了，行業經歷了從“走出去”到“走進去”的轉變。在周爾雙看來，以全球工程機械龍頭卡特、小松的歷史進程為例，全球化都是其擴張進程中最重要的一步。“在目前關稅風險影響下，海外產能布局是國內主機廠長期市占率提升的唯一解決方案。”

2020年3月，三一集團印尼“燈塔工廠”開工，2022年8月實現了首臺挖掘機下線。2023年9月，三一集團快馬加鞭投入1.5億美元奠基印尼二期項目，產值規劃達50億元。2021年，徐工機械印度公司投入運營，年生產能力為8500臺工程機械設備，次年2022年徐工機械在墨西哥建設首家工廠，年產值約15億元。

進一步“本地化”是各家企業不約而同的策略。據了解，中聯重科德國工廠二期建成后，本地員工數量占比將達到九成以上。在三一重工，公司海外人員本地化率接近七成，其中印度等海外事業部人員本地化率超過九成。

從大舉收購到自建產能，背后是競爭力的變遷，也是中國工程機械企業自信力的彰顯。“無論是生產技術、電動化智能化能力，還是智能制造轉型，中國仍是全球工程機械制造高地，我們的比較優勢非常明顯。”李賓說道。